《回国驯火记》
  

Taming the Chinese Fire

  (十五)美式大餐、宾主尽欢
  

2005年11月14日第一稿,2010年11月8日修改

为8月29号遭受Hurricane Katrina袭击的新奥尔良而作

  

作者:(美国)安普若

  
  

上次老高给李伦晶出主意,让李伦晶多找几个大学谈谈联合办MBA的事情。李伦晶回到北京就开始张罗此事。

老高有一个朋友,在University of California(加州大学)当教授。当年和陈章良都是华南热带作物学院78级的同学。老高通过他帮李伦晶联系好了中国农业大学。可是陈校长这几天一直在外地出差,今天上午才约到了见面的时间。李伦晶满怀希望地跑去了农大。

下午李伦晶从五环外的马连洼回来了,回宾馆房间冲了个澡就来包博办公室了。张小姐照例给李伦晶端上了新煮的咖啡。李伦晶喝了一口,对张小姐笑笑,礼貌地说:“你煮的咖啡很香!”

张小姐听李伦晶夸奖,很高兴,说:“谢谢李教授!咖啡是老板从美国带回来的,所以很香。”笑笑就退了出去。

包博一看李伦晶情绪不是很高,就问:“怎么样?和陈章良谈得如何?”

不问好,这一问李伦晶正好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呢,于是牢骚就开始了:“浪费时间!见面就和我打官腔。一张嘴就是‘我们是有百年历史的重点大学了,现在找我们联合办学的学校很多了,我们要权衡考虑了,blah blah……’然后就开始要钱,问我‘你们能给我们提供多少资金了,blah blah……’就好像我求他了似的,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看样子他在美国这几年的书算是白读了!”

包博笑着说:“他回国也已经十好几年了,能在那个位置上混到今天也不容易。在他那个位置上,找他的人肯定很多。你和他以前又不认识,当然要和你打打官腔了。如果谁找他,他都诚心诚意、尽心尽力,他早就累死了!你也要习惯国内官场上的这套做事的方式。”

李伦晶的执拗劲儿又上来了:“如果他们和我们学校合作,能给他们学校带来很大的好处。除了MBA,我们学校农业科学方面在加拿大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在美国读了那么多年书,又是学生物的,不会不知道……”

没等李伦晶说完,包博就打断他说:“你这是典型的西方思维方式,象打‘桥牌’似的,算点数、算数、数实际利益。中国人思维方式不是这样的。中国人下‘围棋’,考虑的是一个‘势’,讲究的是‘布局’。所以,就算是想和你合作,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来,要在‘势’上压过你,要让你进入他的布局。否则的话,他校长大人也太没架子了?岂不是让你一个小教授牵着鼻子走了?到头来还让你看不起?不信你让你们校长过来谈,你看他马上态度就不一样了。”

李伦晶并没有听进去包博给他讲的这些中西思维方式的差别,但包博最后这句话却把李伦晶“文人相轻”的潜意识一下子全给刺激起来了。李伦晶提高了声音说:“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海南岛上一个二流学校出来的。就因为回国早一点、运气好一点,赶上了国内的政治需要,神差鬼使地让他混了一个北大的副校长。江总的臭脚捧得好,又混上了一个农大的正校长。他既没在国外大学任过一天教,也没有几篇像样的文章。凭什么就当大学校长了呢?中国的大学校长也太好当了吧?”

包博这下心里明白了,李伦晶肯定是在和陈章良谈话的时候带出了他“裤子大”学生特有的傲气。李伦晶自己一路都是名牌大学出来的——科大的学士、UIUC(伊大香槟校区)的硕士、宾大沃顿商学院的博士,现在不到40岁就已经是名牌大学的副教授了。他肯定不把陈章良放眼里。他这种自高自大的样子一表现出来,人家当然给他脸色看了。

包博在欧美同学会和青年联合会办的party(聚会)上见过陈章良一两次,觉得陈是一个天性开朗、不拘小节、本质也很纯朴的人。从87年回国到今天十几年的时间,陈从刚刚回国时的一个副教授一路爬到了副部级的农大正校长的位置,这也不能光用运气和政治需要来解释。当然,俗话说“官升脾气长”,今天的陈章良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福建农家走出的淳朴谦逊的大学生了。

包博十分了解李伦晶,如果他把问题的实质给李伦晶揭穿,李伦晶绝对不会服气,说不定今天晚上要和你争一个晚上。于是就笑着说:“陈章良刚回国的时候,一个月才挣250块钱工资。如果那时让你回来,你干吗?如果你干,现在也给你一个大学校长当当。所以啊,你还是回你的加拿大当你的名牌大学教授去吧!你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但你不是一个商人,别看你是教MBA的……”

包博说到这儿,后半句咽了下去,没说。他的意思是说你具有中国知识分子的所有缺点,包括“文人相轻”,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放下架子成为商人。李伦晶听了很不服气,他正要和包博理论,这时包博桌上的电话响了。是银倩打来的电话,她问包博司机去接人了吗。包博说:“车已经在棉花胡同那里等了老半天了,你们中戏的大小姐怎么还不见踪影呢?”

银倩开玩笑的说:“她们见过宝马、见过奔驰。我和她们说凯迪拉克,她们说没见过。我告诉她们,就是电影里美国总统坐的车,她们说没看见有挂美国国旗的车啊。所以,还是找不到你的车。”

包博知道银倩在拿他开玩笑,没好气地说:“下次派火化场的车去接她们,她们就看得见了。”

正和银倩讲着电话,包博的手机又响了。一看号码是韩文革,包博就把手机递给了李伦晶,让李伦晶帮他接电话。李伦晶和韩文革说了两句,转过头来问包博:“Harry到三元桥了,他问是直接去希尔顿,还是到这儿来?”包博按住听筒对李伦晶说:“希尔顿大堂见。”

接着又对电话里的银倩说:“我们人都来了,你快点过来吧。”就放下了电话。

包博拉上李伦晶说:“咱们赶紧走吧。不过咱们要走着过去了,我车接人去了。”

   
   
  

希尔顿饭店的大堂中沙发摆得满满的,不像个酒店大堂,倒像是音乐茶座。包博和李伦晶随便找了个座位刚坐下。韩文革就夹着一个国内很流行的华伦天奴牌的大款包进来了。还是那件Burberry(柏帛丽)的米黄色的茄克衫,这次里面穿了一件墨绿色的羊毛衫。羊毛衫的左胸上金线绣着一个圆形花纹围绕的R字母,下边绣的是Pine Valley字样。Pine Valley(松树山谷)在美国新泽西州的南部,是世界排名第一的高尔夫球场,1912开始选址设计,1922建成,号称美国难度最高的球场之一。于是Pine Valley(松树山谷)以世界上最好的高尔夫球场的同义词名扬天下。后来许多高尔夫球场都喜欢借用这个名字,比如美国的肯塔基也有叫Pine Valley的球场,加拿大的安大略省也有。韩文革穿的Pine Valley是号称北京最豪华、会员费最贵的高尔夫俱乐部“华彬庄园”的高尔夫球衫。

韩文革在大堂的沙发一坐下就问:“老高还没来啊?他说要约我去打球谈点事情。今天下午天气多好啊,连张百发都出来打球了。我给老高打电话,他手机一直都是‘秘书台’。”

包博看见他的羊毛衫,问:“你下午在‘华彬’打球呢?”

“是啊!这不,才打到第九洞。为了晚上给伦晶饯行,没打完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本来说陪张百发打18个洞的,也打不了了。后来正好朱时茂来了,就让他和张老一组,陪张老打呢。”韩文革90年代在北京做工程,所以和张百发混得很熟。

包博说:“哦,那你就直接打第19洞了。”包博本来的意思是说你跳过18洞的高尔夫,直接跑来吃饭喝酒了。没想到韩文革想偏了,他笑嘻嘻地说:“第19洞咱们晚上打,而且保证Hole-in-one,‘一杆入洞’。”

李伦晶知道韩文革说话又开始带“颜色”了,就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对‘室内成人高尔夫’兴趣更大。”

包博的手机响了,包博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打开手机说:“Talk of the devil and he’ll appear(说曹操,曹操到)。你到哪了?……你直接过来吧,我们在大堂等你……可不是,都到了。正说你呢。说你不去打18个洞,专打第19洞。”

不一会儿老高就到了。韩文革没等老高说话就问:“今天这天儿打球没治了,想找你打球。可你跑哪儿去了?打手机也没人接。”

老高谦和地说:“抱歉、抱歉!我可不能和你老弟比,我还是给别人打工的,身不由己啊!我今天早晨去天津了,下午刚赶回来。一天都在谈事儿,所以把电话全转秘书台去了。”

韩文革说:“跑业务让手下的人去吗?你一个老总不在家坐镇,跑天津干什么去了?”

“咳!别提了。我们CEO一月底要来中国访问,提出要在故宫或是长城上搞我们公司的新产品全球发布会,还要电视直播。如果在长城上搞的话,提出要坐直升飞机上长城。我这不是到处给他找直升飞机吗?今天跑到天津的中信海洋直升机公司去了,和他们的宁总谈租直升机的事儿。总不能让手下的人去和人家老总谈这事啊,所以只能自己亲自去了。”

韩文革问:“是不是王兵那家搞海上石油的直升飞机公司?他们也有公务飞行?”

“航拍、包机、公务飞行他们都有。上次John Lang从深圳到观澜湖去打高尔夫,就是Epson America那个CEO(美国爱普生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就是租的他们的直升升机。”

包博问:“那你飞机租好了?”

“租飞机倒是不成问题,但关键是北京四环以内属于‘空管区域’,禁止直升飞机穿越。直升飞机可以飞长城,可是进不了北京市区。这不,我下午又急急忙忙赶回来,去民航总局找通用航空处和他们商量。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他们说,克林顿98年访华的时候想坐直升飞机上长城我们都没批他,你们老板算老几啊?你看,中国有点权利就是牛逼,如果再有点绝对权力,那简直就是‘民航局的母牛’——牛逼到天上去了。”老高拐着弯骂人,把大家都逗乐了。

韩文革说:“就算让你进了四环,你的直升飞机也没地方停啊?”

老高也点头说:“是啊,现在北京有直升飞机停机坪的酒店只有京广和国贸。但这两家都在东三环边上,飞机还是进不来。”

韩文革建议说:“那你就把你们老板安排到丽都假日去住。丽都假日离机场才十分钟,你们从北京机场坐直升飞机去长城,这不停机坪的问题,‘四环禁飞’的问题全解决了吗?”

老高无可奈何地说:“丽都假日饭店号称是北京第一个国际品牌的宾馆,当年新加坡人把假日酒店引入国内的时候,故意误导国人,把假日酒店标榜成美国最豪华的酒店。但实际上Holiday Inn(假日酒店)这个牌子在美国只是一个面向家庭的中档品牌,根本不是一个五星级的商务酒店。你让我们CEO住那里,明天我们公司股票就要跌了,华尔街还以为我们公司财务出了什么问题了。”包博乐了,他知道老高在说80年代初投资丽都饭店的新加坡人罗新权呢。

李伦晶忿忿地说:“许多国外的东西本来是‘洋破烂’,但到了中国却成了世界定级名牌了!中国人到现在也还是照样被误导啊。把‘必胜客’、‘星期五餐厅’当成美国最高档的餐厅,有人甚至在肯德基办婚礼;把‘别克’、‘雪佛兰’当成美国最豪华的轿车;Playboy(花花公子)Marlboro(万宝路)却成了高档时装品牌了;美国的野鸡大学也成了著名学府了;博士后更成了最高学位,有的人还好意思吹牛说我有三个博士后学位;一些学术平庸水平一般的人也被捧为校长啊,专家啊……”

包博知道李伦晶还在为上午陈章良的事情忿忿不平,赶紧把话引开了,否则的话他又要发陈的牢骚了。他对老高说:“那就住St. Regis(国际俱乐部)。他们那的总统套房三千八百美元,也不算太贵。去年布什来的时候就住那里了。”

老高说:“我们公司总部那边指明要住钓鱼台国宾馆!”

包博开玩笑地说:“98年克林顿访华时住的是钓鱼台,你们老板不住布什‘战斗过的地方’,跟着克林顿跑,肯定是民主党的吧!”

老高笑着说:“你还真当美国人和中国人一样有那么高的‘政治觉悟’呢?这些还不都是我们公司那个香港的家伙在背后给乱出主意。就是想方设法给我出难题,说直白一点这就是冲着我来的!”

包博无限同情地说:“看样子阶级斗争还挺复杂的?你得罪人了?”

老高叹了一口气说:“咳!‘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哪天有时间了再和你好好说吧!”

韩文革问:“你让我给你约八达岭长城管理处的张主任,我给你约好了。如果没有直升飞机,你八达岭的场地还租不租了?如果住钓鱼台,我看你不如去故宫。那边近多了,不堵车10分钟就到了,如果再来个警察开道。”

老高说:“故宫那边我问了,没戏。上次为了‘三高’演唱会200万的场地费,故宫博物院和中国文化艺术公司前些日子刚刚打过官司。现在租他们的场地很难。一是贵;二是限制多;三是还要国家文物局等一大堆政府衙门批准,光公章就要按十几个。所以,还是长城吧!至少场面我可以弄得大一些。没直升飞机只能找个警车开道了,你市局那边帮我找找人。”

韩文革大包大揽地说:“这没问题。不就借两辆警车吗,一辆顶上带灯的开道,一辆顶上不带灯的压阵,都给你挂上‘警备’的红牌子。其他的车还要吗?”

“其他车都好办,我已经派人去王府饭店,把他们迎宾车队的两辆Rolls-Royce(劳斯莱斯)和十辆奔驰600全都租下来了,一个车队,加上警车一共二十多辆车。”

李伦晶说:“你们可真够招摇的啊?”

“没办法!这两年公司股票涨得不错,有几个臭钱了就开始烧包了。再加上公司里有那么几个人唯恐天下不乱,总在老板耳头边上出馊主意。弄得我们这些在第一线的简直就没办法活了。”

包博笑着说:“你们老板烧包,可把你们这帮小鬼们忙活坏了,至少脱层皮。又是直升飞机又是车队的,还要联系他的专机的停机位、机场的VIP通道、海关边检、宾馆饭店、产品发布会、电视直播、记者招待会、新闻发言稿、国家领导人接见、宴请、签约、谈判、视察、游览、礼物、请贴、……”

“可不是吗!我们公司那个香港人还嫌不乱,又给出馊主意了。说我们是世界500强的公司,CEO到中国来是一定要总理接见的。我这几天还要找人安排这事儿。”

李伦晶感兴趣地问:“要见总理,这个难题可不小?你打算怎么办?安排得了吗?”

“这倒也不算太难。无外乎就是官面上和私下里两条腿走路呗。我已经通过美国使馆的商务参赞Craig Allen转了我们总裁的一封信给商务部,信息产业部和贸促会了。可惜这些天不巧,正好商务部的吕部长住院了,病得不轻。现在商务部里群龙无首,大家整天都在猜测谁来接替吕部长的位置。信息产业部是我们的业务主管部门,我和他们比较熟。找了他们王部长,他答应肯定出来见。他也答应帮助联系主管外贸的副总理吴仪或是主管工业的副总理曾培炎出来见一下。但他说总理那儿可以打个报告上去,但要看丘小雄如何安排了。其实见了吴仪或曾培炎,再加上王旭东就可以了。非要见家宝总理,没必要嘛!好像如果我安排不上就是能力有问题,这不明摆着给我出难题下套呢吗?”

包博说:“看样子你是安排也得安排,安排不了也得安排。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整你,如果你安排不了,人家就找到借口了。”

包博转过头来问韩文革:“Harry,你‘温办’那边有人吗?”

韩文革说:“通过关系我倒是能找到人。不过要……”说着韩文革两个手指头捻了捻,作了一个数钞票的动作。

李伦晶正经地说:“嘿!Harry!老高他们可是美国上市公司,老高又拿的是蓝皮护照。美国有Foreign Corrupt Practices Act(《反海外腐败法》)的法律。不允许行贿政府官员。如果被美国SEC(证券交易委员会)或是司法部抓到了,最高可罚款200万美元,相关人员有可能要被判刑5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老高他们公司就有人等着调查他呢!老高你可要当心啊!Harry你可不要乱来啊。” 李伦晶果然是教商学院的教授,对美国的商业法律了解得十分清楚,而且属于绝对遵纪守法型的。

老高说:“确实,还是得当心点!今年一月份美国DPC公司就把他们天津子公司的几名高层全给fire(解雇)了,就是因为涉嫌行贿中方的医院和海关。”

韩文革不屑地说:“我操!‘听啦啦蛄叫还不种庄稼了’。这是中国!这是中国商业的润滑剂,是中国办事的潜规则!不这样干,你还想不想在中国做生意了?如果要查,我敢保证每个美国公司都有问题。我就不信有哪个公司在中国不是这样办事的?!不过也奇怪了,那么多公司,怎么别人不出事儿,怎么就他们公司让人家抓到了?”

老高说:“咳,还不是窝里斗!DPC公司出事儿,据说是去年年底的时候,他们公司的另一个台湾人给美国SEC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中列举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所以DPC不得不向SEC认罪了。而且交了好几百万的罚款,所以那几个高层人也只好都fire(开除)了。”

韩文革说:“台湾人香港人窝里斗比他妈的谁都厉害!所以一定要对他们多加防备!”

老高说:“朱镕基说中国就是一个‘地雷阵’,真是千真万确啊!窝里斗,那是别人给你扔炸弹,你要防。但有的时候别人的‘地雷’炸了,把你也炸进去,这可就是防不胜防了。你知道,前几年Wal-Mart(沃尔玛)在昆明开店,就被卷到行贿案里面去了。其实首先出事的是云南‘人和集团’的老总,他们欠了3个多亿的银行贷款还不上,被定性为恶意金融贷款诈骗。然后就有人在中纪委那儿把云南省长李嘉廷给告发了,而且还在云南官场到处散布李嘉廷曾说老江的坏话等等的谣言。李嘉廷一出事,牵扯的面可就大了。据说扯出来了一大窝人,十几个公司老总,十几个厅局级干部。这其中就包括李省长的一个情妇,是昆明沃尔玛公司的中方股东。好在她只是沃尔玛的中方合资伙伴,不是沃尔玛的雇员,又是拿的香港身份证。沃尔玛就把行贿的事情全推到她身上,说这‘纯属中资股东的个人行为’。李嘉廷的案子越查牵扯的人越多,谁也没想到会把沃尔玛都牵扯进去了,这下搞的云南省十分的狼狈。因为云南好不容易才把沃尔玛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引进来了,这是招商引资的政绩啊,可不想把沃尔玛得罪跑了。后来,李嘉廷案子中所有的人都判刑了,唯独把这个女的给放了。说她行贿是行贿了,但没有‘谋取不正当利益’,因为沃尔玛项目是云南省引进外资的一个重点项目,为沃尔玛行贿属于‘谋取正当利益’,这个解释好吧?这样沃尔玛也算躲过了一劫。”

韩文革愤愤地说:“我那天就说,中国政府最怕的就是他妈的美国人!一碰到美国人,案子也不敢查了,人也放了,有罪也没罪了,行贿都成了‘谋取正当利益’了。反过头来,美国政府也是他妈的神经病,自己查自己,自己整自己。管好你美国国内的自己事儿不就结了?还管太平洋这边的事儿。别忘了,中国有中国的国情,中国才改革开放20多年,你不可能要求中国的商业环境和美国一样成熟。拿美国的法律管中国的事情,这不就是‘狗戴嚼子——胡勒吗’?这就说明美国人有多他妈的幼稚!”

李伦晶听韩文革一会骂中国一会骂美国,被他逗笑了。他给韩文革解释说:“其实《反海外腐败法》1977年颁布以来美国政府一直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并没有真正认真地强制执行过。但是2001年、2002年相继出了Enron(安然)WorldCom(世界通)公司的财务造假丑闻,搞得美国经济雪上加霜。为了恢复投资者信心,规范公司行为,美国去年颁布了Sarbanes Oxley Act(沙宾法案),要求所有上市公司加强内部控制和外部审计,并要求公司的CEOCFO对所有的信息披露和财务报表签字负责。美国的海外公司一般把行贿的费用大部分都摊到SG&A(销售及行政开支)里面去。如果你一看他们的Income Statement(损益表),每个公司的SG&A都是巨大无比。把行贿的钱往里一摊,谁也看不出来。现在公司的内部控制要求把这部分账目也要做得十分明细,而且审计的时候专审这里。所以,这儿一审就审出问题了。一旦出了问题,公司高层没人愿意承担责任,于是就拿海外公司的老总当替罪羊,fire了完事!不信你看,过些日子,出事儿的公司还会很多!沃尔玛的事情只不过是发生在前几年,如果是这几年,它照样跑不了。”

老高说:“老李果然是教授,分析得透彻!我们公司前些日子就已经开始在搞SOX Compliance(沙宾法案合规审查)。公司的所有规章制度,工作流程都要重新审查,并要求每个部门的主管经理签字负责。我前些日子就天天加班批文件,下了班也回不了家。我们这次重新改过的《雇员手册》中就明文规定‘禁止员工以宴会、礼物、奖金、休闲招待或任何其它有价形式,向政府官员提供不正当利益’。”

韩文革说:“完了!你们这么一搞,估计你今年的销售额肯定大幅度滑坡了。你想想,以前每年逢年过节的人家都能从你这里至少弄点‘贡品’走——中秋有月饼,过年有红包,正月十五有元宵……,现在忽然没了。我操,你们的产品还想卖吗?公司还想开吗?”

老高说:“我也考虑到这点了。所以我们今年开始聘请了许多顾问公司或公关公司来帮助我们处理这些关系。但我们同样也要求我们聘用的顾问公司或公关公司不允许有任何行贿政府官员的行为。凡是我们聘请的顾问公司、公关公司、广告公司,我们都要求他们提供项目的明细账目和记录。我们对每笔钱都是怎么花的要有存档以备审计。而且我们在协议里也明确讲清楚,不允许有任何行贿行为发生。如果发生问题,是他们自己的责任,后果自负,与我们无关。”

韩文革一听,嘴一咧,刚要骂你们这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但忽然眼睛一转,他马上明白了。于是笑着说:“亲爱的高总,还是您高!你就聘请我们给您当公关顾问公司 吧。我们保证不发生任何行贿政府官员的行为,保证给你提供由最有信誉的会计事务所出具的明细账目。租场地、联系宾馆、雇车队、办专机降落许可、中央领导接见……一条龙服务,我全给您包了,您看如何?”

老高也乐了,他知道韩文革这人机灵,一点就透,就说:“我们要的是优质服务,不是廉价服务。只要工作做到家,达到预期目标,不出问题,We would like to pay premium(我们愿意支付溢价)。韩总,你回去作个预算,别担心钱,只要开支合理合法,我们乐意支付。咱们过两天商量一下,签个合同,我把钱给你打过来。你抓紧行动。”

韩文革笑了,说:“我就知道高总找我打高尔夫一定是有好事情。高总,下次咱们打高尔夫还是我请你吧!省得你回去报账麻烦。”

李伦晶也笑了,说:“我算知道了。原来国内就是这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看样子我是一定要把老高和Harry请到我们学校给MBA学生讲讲如何在中国实际的商业操作中‘遵纪守法’的。”

   
   
  

几个人在大堂聊得起劲,都忘记了周围环境。好在希尔顿的大堂平时没什么人。不像长城饭店大堂那么车水马龙。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在大堂一角,三个穿着中国古典纱裙的女孩子正在不紧不慢地弹奏着民乐。

老高看了一下表,问:“咱们还不上去?……”

李伦晶忽然想起刚才听包博电话里说什么“中戏的大小姐”之类的,问包博:“今天晚上还有谁来啊?”

包博说:“你不是嫌夜总会的小姐没素质吗?今晚上给你找几个有素质的。”

韩文革一听,又乐了,说:“不会又是女MBA吧?我估计这次是请李教授给讲‘沙宾法案’的吧?”

李伦晶抗议道:“我可和那个女MBA没发生任何事情啊!”

韩文革嬉皮笑脸地说:“那就更不对了!你这是浪费资源……”

包博在对面冲韩文革笑着挤了一下眼,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意思是别再提那个事情了。于是韩文革马上知趣地把话收住了。

包博也看了看表,拿起手机打给司机小赵,问他到哪里了。小赵说:“首长,我刚从民族大学后面的舞蹈学院出来,现在已经到了西土城路了。接了电影学院的同学我马上赶到希尔顿。”

放下电话,包博说:“估计还要半个小时。要不咱们先上楼。上楼等吧。”

几个人刚起身,这时银倩进来了,银倩还是一副很有“范儿”的动作,走到哪里立刻象明星一样吸引人群的目光。

银倩换了一身南美风格的粉红色的长裙。裙子从上身到臀部都是紧身的。高高的胸、细细的腰、翘翘的臀,在裹紧的裙子下呈现出婀娜多姿的曲线。在臀部下面裙子的下摆flared-out(呈喇叭形展开),上紧下宽,走起路来动感飘逸。脚上是一双同样颜色的Angelo Luzio式样的高跟鞋。鞋前面是T-Strap(丁字型的带子),鞋后跟是flare形的(略显喇叭状)。银倩手里拿了一个同样颜色的真丝面的手包。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高高的发髻,露出高高的额头和白而长的脖子,显得雍容高贵。银倩的脸上画了一个艳丽的晚妆,闪光的眼影和唇膏也是同样的略带粉红色的,看上去就象拉丁舞会上的公主。

银倩见到包博,把双手轻轻伸给他,上身探了过去,并拢的双脚也微微抬起后跟,夸张地伸长了脖子,微闭双眼。等着包博吻她的两颊。包博象征性地在她两边脸上各贴了一下。然后拉着她的手,把她引到众人面前,给她介绍这些朋友。

每介绍一个人,银倩都会优雅地把右手手背向上地轻轻伸给对方,右手无名指上一枚白金戒指,上面镶着一颗硕大的翠绿的方形Peridot(橄榄石),立刻呈献在对方眼前。然后她一只脚向后微退半步,双漆微微一曲,裙子轻轻一飘,头再略略一歪,会说话的眼睛再温柔地瞟对方一眼,缓张朱唇,嗲嗲地说:“哦,原来是高总,久仰,久仰,我常听Bob提起你。”包博在旁边心想我没和你说过老高啊。

要不就说:“哦,李教授,这些天在国内玩得还好吗?”或是说:“哦,是韩总!韩总果然象Bob说的那么英俊啊!”包博想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他英俊了。

她既恭维了别人,又在别人面前为包博买了好,还显得和包博关系特别不一般。真的是优雅,漂亮,讨巧,又很会说话!

当包博介绍她时,银倩面带微笑,把头略微歪向包博。身子扭出很优美的曲线来,听包博给她吹牛:“银小姐,曾经差点成为中国歌坛的巨星,后来毅然放弃了鲜花和掌声,决定留学英国。现在是中英文化的使者,致力于扶植文艺界的新人,打造下一代演艺界的灿烂明星。今晚上还有几个朋友会来,都是银小姐旗下的文艺新人,大家多多提携。”

韩文革一脸认真地说:“我最喜欢提携文艺新人了。银小姐,如果你那里的文化新人需要任何帮助,我随时愿意奉献!”

包博笑着说:“Harry没有家室牵累,在扶植文艺新人方面比我们都有条件。所以,Carrie你可要让Harry多多出力啊!你听到了吗?他要‘奉献’!”

银倩一副娇娇嗲嗲的样子,说:“韩总是这么英俊又多金的golden bachelor(金单身汉),肯定是‘朝朝花相似,夜夜人不同’了。应该让韩总去ABC电视台演The Bachelor那个节目,肯定会很火的!韩总如果奉献的话,不管是钱财还是感情,我们都一定会多多给韩总提供机会的。” 银倩毕竟是久经沙场,看男人还是很准的。

正说着,包博的凯迪拉克停在了宾馆门口。门童拉开车门,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钻了出来。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漂亮。走在希尔顿大堂里,顿时光彩照人,连服务生都回头看她们。

银倩看到大堂里的人都在注视门口进来的人,一回头。看到自己的人来了,于是她热情地拉着三个女孩过来给他们介绍。

她指着一位个头娇小,象纯情少女一样的女孩说:“这是中戏的,大四了。明年暑假就毕业了。毕业后准备去英国读戏剧研究生。我正在帮她联系呢。”

然后指着一位浓眉大眼双眼皮高鼻梁的女孩说:“她是电影学院的,三年级。今年寒假接了一部电视剧,女一号。明年播出肯定火。到时可就是大明星了。”

又指着一位身材很瘦,穿着一身银灰色练功服的女孩说:“这是舞蹈学院的。跳民族舞的。去年春节联欢晚会上给宋祖英伴舞的就是她。”

然后银倩又给几个女孩分别介绍包博他们几个人:“这位是孙总,美国投资界的‘金融寡头’。以后你们谁去好莱坞拍戏,就要找孙总给你们投资啊。”其实银倩并不完全知道“金融寡头”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个词听起来很大,又有调侃的意思,谁让刚才包博给她戴了那么大的一个高帽呢?所以她现在就找了一顶“金融寡头”的大帽子给包博回扣在了头上。

银倩接着介绍:“这位是高总,高总公司的广告铺天盖地,每年上亿美元的广告费,你们可一定要争取成为高总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啊。这位是李教授,如果去国外读书,别忘记了和李教授联系啊。这位是韩总,韩总最热心肠,最喜欢‘奉献’,是北京最著名的钻石王老五。机会难得啊!”

银倩最理解女孩子们心理,知道她们的兴趣点在哪里。她短短的几句话一说完,几个女孩子马上眼中发光,顿时热情高涨。

大家说笑着上到希尔顿的二楼,来到The Louisiana(路易斯安那)餐厅。

刚上到二楼的楼梯口,餐厅的领班Musa就迎了上来。Musa姓王,但洋宾馆这种外企单位时兴叫洋名,所以都叫他MusaMusa个头不高,人显得很精干,也很有眼力见(劲)儿。包博这个人走到那里都会给人印象很深,同时他也特别会和人交朋友。包博来路易斯安那餐厅吃过几次饭,Musa就已经和包博认识了。今天下午包博给打过他电话,让他给订了一个包博最喜欢的桌子。

Musa边和包博打着招呼,边抱着厚厚一大摞菜单在前面带路。包博跟在后面边走边说:“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时,一看你的名片。发现你的email地址竟然是‘腐败北京@hilton.com’。你们胆子真够大的,公开叫自己是‘腐败北京’啊!”

一句话把Musa说愣住了,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了包博半天,忽然缓过味来,笑出了声,他说:“‘fb_beijing’不是‘腐败北京’的意思,是北京希尔顿饭店Food and Beverage(餐饮)部门的意思。那是我们餐饮部的email地址。”

包博继续调侃他说:“Food and Beverage就是‘吃吃喝喝’吗?‘吃吃喝喝’就是腐败。所以,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腐败。”

李伦晶在旁边接过话来对Musa说:“你可别和他抬杠。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杠头。他要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圈套早都给你设计好了,估计你是说不过他。”

大家说笑着进了餐厅。

   
   
  

北京希尔顿的路易斯安娜餐厅是按照美国新奥尔良风格设计的。昏暗的灯光、黑漆的木地板、法式的沙发椅、古老的吊扇、怀旧的黑白照片、爵士乐队的海报、老式胶木唱片的旧封套、桌上忽明忽暗的油灯,再加上墙壁上手绘的密西西比河中Delta Queen(德尔塔女皇)号桨轮蒸汽船,和空气中飘荡的幽深缓慢的爵士乐,这一切无不给人一种美国南方特有的淳朴、浓厚和mellow(圆熟、柔和、醇香)的感觉,仿佛把人带回了Mark Twain(马克·吐温)的时代。

包博预定的是一个大圆桌,正好八个人都坐下。包博坐在最里面,他身边是银倩。银倩边上是韩文革和舞蹈学院的女孩。包博另一边是中戏的女孩,然后是李伦晶。老高和电影学院的女孩坐最外边。

Musa把大大的菜单打开,交到每一个人的面前。然后把酒单打开30度角,立着放在桌子上,小声说了一句:“这里是酒单!”就退下了。

包博拿过酒单,边看边问几个女孩子:“小姐们,姑娘们,你们喜欢喝什么酒?”墙壁上手绘

几个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抿着嘴微笑,谁也不说话。银倩说:“你来点吧。她们想让你点!”

包博说:“这个餐厅被美国Wine Spectator杂志(《葡萄酒观察家》)连续好几年评为最佳奖,因为这里号称是北京葡萄酒收藏最全的餐厅之一。他们的餐饮部经理Chris,号称是澳大利亚的葡萄酒专家。”

李伦晶故意逗包博:“你怎么谁都认识?”

“哦,上次他们办的品酒会上认识的。”

老高说:“我印象这里是Cajun food, right(剋珍食品,对吧)?”

You can tell from the menu, it's not 100% Cajun food. Their chef is from Boston actually, but they do have quite many Cajun flavored dishes. (从菜单上你可以看出来,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剋珍’菜。实际上主厨是波士顿人,但他们确实有不少‘剋珍’风味的菜。)”老高一讲英语,包博顺嘴就讲起了英语。这时他才发现,这些女孩好像一句也没听懂,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老高说:“那好,既然是Cajun food,那么就喝白葡萄酒。Bob,你挑一瓶白葡萄吧。”

银倩是留英的,所以她没听太懂包博和老高的对话,抗议道:“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剋真剋假的?‘剋真妇的’是什么东西?你们美国餐厅里的词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啊?”

“这你要问老高。老高以前在美国南方呆过。”

老高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还真不知道Cajun这个词中文里应该怎么翻译。要说起来,这还有一段历史典故呢。18世纪的时候,法国人和英国人在加拿大东边的魁北克一带打仗。英国人把法国人给打败了,把加拿大东边全给占了。英国人让法国人宣誓效忠英国,法国人不干。英国人一生气就把他们全赶走了,大概有六、七千人吧。这些人大部分就流落到了今天美国的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附近,在密西西比河边上安了家。当时路易斯安那其实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后来拿破仑又把这块地方从西班牙手里要回来了,再后来杰弗逊总统怕丢掉对密西西比河出海口新奥尔良的控制,就派人去巴黎找拿破仑谈判想把新奥尔良买下来。拿破仑正在欧洲打仗,正缺钱,于是就说我把整个路易斯安那及其北边的土地都卖给你们吧。大概有两百多万平方公里,北到加拿大,西到落基山,大概是法国面积的四倍那么大,相当于今天美国国土面积的四分之一。当时去谈判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就是现在美国杜邦公司的创始人杜邦他爸爸——老杜邦。老杜邦一看这么便宜,两百多万平方公里、五亿多英亩,总共才一千五百万美元,合一英亩还不到三美分,这不就和白给一样吗?机会难得!于是就给买了下来。所以后来这些流落到路易斯安那的法国人就又成了美国人。那个时候当地的Anglophone(以英语为母语之人)就把这些从加拿大逃难来的法国人叫Cajun。实际上他们的名字应该叫Acadian(阿卡迪亚人)。估计当时美国人不知道Acadian这个法文词,于是就corrupt(语词的讹用)Cajun这个词了。Cajun food当然指得就是这些人吃的食品了。”

老高旁边的电影学院的女孩听得直点头。她环顾了一下餐厅的环境,说:“怪不得这里感觉有点象梁家辉演的《情人》那个电影的场景呢?原来是在营造法国殖民地的气氛。”不愧是学电影的,一说话就是电影场景。

   
   
  

银倩问:“那么Cajun food应该是法国菜了?”

老高接着说:“Not really(也不是)。这些人最早大部分是来自法国中西部的维埃纳省的农民。他们先是定居在加拿大的Acadia,也就是今天的Nova Scotia (加拿大新斯科舍省)。后来又流亡到路易斯安那州南部定居,还是从事农业。在经历了这300年的殖民变迁,他们吃得东西也经历了一个适应、改进、吸收、融合、创新的过程。所以Cajun food应该被认为是在美洲发展起来的食品,所以可以认为就是美国食品。有人说美国除了汉堡包、热狗和炸鸡这些美式快餐并没有真正的美国菜。其实不然,新奥尔良菜式就应该算典型的美国菜之一。”

韩文革故意调侃加拍马屁地说:“哦!我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美国南方的法国农民的农家菜,对吧?老高一说话,就知道是大公司的高管,用词严谨,逻辑清楚,绝对politically correct(‘政治上正确’),别想找到任何漏洞。”

银倩用眼撇了韩文革一下,语带暧昧地开他玩笑:“只有大老粗才专爱找漏洞呢!”

韩文革本想也用“带颜色”的双关语回敬她一下。但他看了一眼包博,看到包博装作什么也没听懂,好像并不想把话题进入这个领域。于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李伦晶说:“既然是美国菜,那就来一瓶美国的白葡萄酒吧!Bob,你说哪个酒好?”

包博看了看酒单,在酒单上找了一个中档价位的美国加州纳帕谷(Napa Valley)产的白葡萄酒,说:“2002年的Robert Mondavi Fume Blanc怎么样?这个酒清新爽口,有比较重的果香味,估计她们女孩子会喜欢。而且这是用法国橡木桶发酵成年的酒,带有比较明显的木桶味。Robert Mondavi(罗伯特•·蒙大维)是加州第一个用法国橡木桶发酵技术的酒庄。好象前年,在Auction Napa Valley (纳帕谷葡萄酒拍卖会)上,顾明均26万美元买下了20个年份的Robert Mondavi Cabernet Sauvignon Reserve。如果以后再想喝蒙大维的赤霞珠,就只能打电话找顾老伯了!”

电影学院的女孩小声问老高:“谁是顾明均啊?他买那么多酒啊,是不是这种酒特别有名?”

“顾明均是香港的一个富翁,南太集团的老板。当年靠往大陆卖计算器起家的。最近TCL手机通讯他也投资了。Robert Mondavi这个酒庄在美国还是很有名的,如果按市场占有率算,好像全美排第八名的样子。前几天钱其琛到加州访问,杨洁篪还陪他去这个酒庄参观呢。所以顾老板买下来除了自己喝,也是一项投资啊。”老高很耐心地给她解释。

李伦晶看了看酒单。他的学究气又上来了,问:“Fume Blanc是什么葡萄品种?法国Pouilly-Fume(布依-福美)地区的白葡萄品种好象应该是Sauvignon Blanc?”

包博笑着说:“Good question(问得好)!能问出这么大学问的问题的也只有教授您了。Fume Blanc其实就是Sauvignon Blanc,国内好象是翻译成‘长相思’。美国人在美国市场上为了好卖,给它重新起了一个名字叫Blanc FumeFume Blanc,新瓶装旧酒,其实都是一种葡萄品种酿的酒。”

银倩拍着手嗲嗲地说:“‘长相思’我喜欢这个名字。多浪漫啊!”她又转过头来问包博:“上次咱们在‘中国会’喝的那种加州的葡萄酒的中文名字叫什么来着?”

Zinfandel好象是翻译成‘金粉黛’。”

银倩说:“那个名字就比较俗气。好像三、四十年代上海滩红舞女的名字。”

领班Musa这时拿来了一瓶冰镇的Robert Mondavi过来,交给包博,让包博看一下,然后把酒瓶打开,倒了一些在酒杯中,让包博先品尝一下。包博按住高脚酒杯的底托,熟练地把酒杯按在桌子上一摇几圈,让葡萄酒在酒杯里转了几圈挥发一下。他拿起酒杯但是并没喝,而是递给了旁边的李伦晶,说:“教授,这要您批准才行。”

李伦晶接过包博的白葡萄酒杯,又在眼前转了几圈,晃了晃,把酒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喝了一小口,在嘴里又抿了抿,说:“有点柚子和干草的香味,但是口味还是比较大众化一些。”

韩文革在旁边开玩笑说:“几年没见,你是越来越专业了。”

李伦晶把那个杯子放在了自己面前,把自己的空酒杯递给了包博,冲Musa点点头,说:“还不错!先放ice bucket(冰桶)里冰一冰再倒吧。”

于是Musa把酒瓶放进了桌边的冰桶里,并用白餐巾把酒瓶上部裹住。然后他小声地问银倩:“可以点菜了吗?”

路易斯安那餐厅的菜单巨大无比,封面印的是新奥尔良的黑白照片。菜单的内容并不复杂,左边一页是中文,右边一页是英文。最上面列了三四个汤,然后是七八个沙拉和开胃菜,主菜有七八种,再加上Louisiana Signature Grill(路易斯安那餐厅冠名烧烤)。这里的烤肉烤鱼用的都是路易斯安那州最著名的爵士歌手的名字命名的。但是对第一次来的人,尤其不太了解美国南方路易斯安那文化的人,这个菜单确实不太容易看懂。

银倩拿着菜单看了半天,对包博说:“这都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多菜名我都不认识呢?Are you sure this is your American food(你肯定这是你们美国菜吗)?”

包博眼中带着百般柔情地看着她,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银倩最怕包博用这种柔情似水的目光看她了,她一见这种目光马上有一种要化了的感觉。于是她嗲嗲地说:“那你就帮我点一个吧。我现在最相信你了!”

其他女孩看到银倩让包博点菜,也学着她的样子把点菜的任务交给了旁边的男士。

于是包博给银倩叫了一个比较典型的Cajun海鲜菜“Cajun-spiced softshell crabs with pan-fried scallop(剋珍辣味软壳蟹和锅煎扇贝)”。自己要了一个“Smoked squab and andouille sausage gumbo(熏乳鸽和干熏猪肉辣肠煲)”。

李伦晶在菜单里找了半天,问:“你要的菜在哪儿?”

包博说:“这两个菜不在菜单上,是他们的special(特别推荐菜)。”包博常来,菜单上的菜,他都吃过了。他看李伦晶费劲地研究着菜单,就问:“教授,你想吃什么?我来帮你推荐。”

李伦晶回答的干脆:“今天饿了,想吃肉!”

包博说:“那好,他们的Signature Grill(冠名烧烤)里的Louis Armstrong路易斯·阿姆斯特朗是这里最好的牛排。”

李伦晶仔细看了一下菜单上的注释,说:“OK!以美国最伟大的爵士歌唱家命名的Filet Mignon(菲力牛排),应该不会错。那好,就要Louis Armstrong, medium, with Creole Ratatouille and red beans, extra Marchand de Vin Sauce on side(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牛排,烤到中等程度,克瑞噢式炖蔬菜,和红豆,另外再单独来一小盘法式红酒牛排酱,不要倒里面,单独放)。”Musa在旁边飞快地记着。

李伦晶点好了,包博就对坐在李伦晶边上的中戏的女孩推荐说:“为了配套,我建议你点Lil Hardin(莉莲·哈定)。这是以美国最伟大的女爵士钢琴家命名的三文鱼, 配甜豌豆,加奶油小龙虾,也很好吃。特别适合女士。”说着他指着菜单给她看。

中戏的女孩笑盈盈地说:“那好,我最爱吃三文鱼了。”

坐对面的老高看了包博一眼,憋不住想笑。包博却装得若无其事。于是老高也话里有话地向韩文革和他旁边的舞蹈学院的女孩推荐说:“Louis ArmstrongLil Hardin真的很不错,你们两个也配套吧。”

包博冲老高笑了笑,语带暧昧地说:“What a Wonderful World(多么美好的世界)!”

银倩知道包博说的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那首最著名的爵士歌曲,她顺嘴哼了两句:“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我看到了绿树,还有红玫瑰)
I see ’em bloom……for me and for you
(我看到他们绽放,为了我,也为了你)
And I think to myself……what a wonderful world
(我对自己说,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

I see skies of blue……clouds of white
(我看到了蓝天白云)
Bright blessed days……dark sacred nights
(光明赐福白天,黑暗奉献夜晚)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我对自己说,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
…… ……
…… ……

银倩真的很有天赋,加上她是专业声乐科班出身,这几句模仿的很有爵士歌曲的那种浑厚的韵味。几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叫好:“倩姐,真棒!”包博和其他人也说:“哇!不得了!和小野丽莎有一拼。”

轮到老高点菜了,他把菜单看了又看,说:“难怪大厨是波士顿来的,Cajun菜式的菜并不多吗。”领班Musa在旁边给他推荐说:“我们的House-Smoked & Barbecued Pork Ribs(本店特制熏烤猪排)很不错,是我们大厨自己的秘方。”

老高说:“那就给我一份你们的Ribs吧。”然后他帮旁边的电影学院的女孩要了Grouper en Papillote(油纸卷石斑鱼)

银倩听老高点菜说的拗口的法文单词,就故意逗他:“高总啊,你还说不是法国菜呢,你看这菜单,左一个‘热爱退衣’,右一个‘怕皮肉疼’,不都是法文吗?”银倩故意把Ratatouille(炖蔬菜)Papillote(油羊皮纸)这两个法文词用汉字念,而且还赋上了意思。大家都被银倩说的‘热爱退衣’和‘怕皮肉疼’逗乐了。

点好了菜,Musa从包博右手第一位女士银倩开始倒酒。一圈下来给所有的人都倒上了白葡萄酒。包博拿起了酒杯,说:“咱们今天给李教授饯行,同时也欢迎几位新朋友,都是世界级的大美女,未来的国际巨星,咱们举杯,Cheers(干杯)。”大家举杯喝酒,“Cheers!  Cheers!”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了。

服务员把一个小车推到桌边,车上是几个象元宝形状的椭圆形大白瓷盘子。服务员就在这里当面调配沙拉,然后再一盘一盘地盛到客人的盘子里端上来。

   
   
  

包博边吃沙拉边问银倩:“你今天是要去跳探戈?阿根廷式的裙子,探戈舞鞋,很有贝隆夫人的风采!”

Why not(为什么不呢)?吃过饭就去。难道你觉得我今天的衣服不好看吗?”

Don’t get me wrong(别误解我)。我觉得很漂亮,而且很exotic(异国风味)。”

Thank you。我真的不知道到路易斯安娜餐厅吃饭该穿什么衣服。我还以为路易斯安娜应该是南美风格的呢,所以就找了一套比较南美风格的裙子穿。全是小野丽莎惹得祸。”这几年带有南美风格的Bossa Nova音乐在国内十分流行,尤其是最近百代唱片新推出了一张小野丽莎的法语爵士乐专辑《左岸香颂》,一时间“爵士乐”、“左岸咖啡”、“Lisa Ono”成了当今都市里最最“小资”、最最时髦的词汇了。

韩文革说:“那好,咱们一会去燕莎一层西北角上的那个‘客来思乐’,那里是北京跳拉丁舞最火的地方。”

其他几个女孩也附和着说:“好呀!咱们一会就去跳拉丁舞。韩总肯定是高手。”这几年拉丁舞在北京十分的火暴。私人俱乐部、健身中心、南美酒吧到处都在开设拉丁舞的课程,拉丁舞在北京已经成为时髦女士一种健身的时尚。

沙拉吃过,主菜还没上。银倩起身说:“Excuse me。我去一下化妆间。”其他几个女孩子也跟着说:“倩姐,我们也去。”于是几个女孩子簇拥着一起离开了。

韩文革看着银倩风情万种的背景,问包博:“Bob,你这是从哪儿勾来的这么一个小狐狸精?”

包博笑着说:“Party上。”

李伦晶说:“你真行,不但勾来了一个狐狸精,还带来一帮狐狸精。”

老高笑着说:“那几个还只是漂亮的小狐狸,还没成精呢。不过这个银小姐可真是个人精。”

韩文革说:“别看这些小狐狸,可以‘顶好几个师’啊。以后如果我哪里攻关不下来,你可要帮忙把这些小狐狸们找来。陪着吃几顿饭,跳跳舞,唱唱歌,保证拿下。这个女人手里可掌握着‘重要资源’啊。”

不知道李伦晶是没听明白还是明知故问:“什么‘重要资源’?”

韩文革说:“我操,女色啊!现在这个东西最他妈的管用了,比送钱都管用。现在给当官的送钱的人太多了,有些当官的都不稀罕钱了。如果弄几个舞蹈学院电影学院歌舞团的漂亮小妮子,陪他们唱歌跳舞玩一玩。那可就不一样了。毛主席当年在延安的时候就喜欢上海去的女演员,到了北京更喜欢请文工团的小妞到中南海去跳舞,这可是有革命传统的。”

包博点头同意,说:“行啊!你和她混好了,她那里有一大堆这种艺术院校的呢,还有什么‘北漂’之类的,以后需要帮忙你就找她就是了。”

韩文革笑着说:“这是‘大哥的女人’,咱不能乱来。再者说了,我可没那金刚钻。我驰骋江湖这么多年,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我办得了,什么样的女人我办不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只狐狸精只有留给你办了!我已经看出来了,这小狐狸精对你情有独钟。”然后他凑到包博面前小声地说:“别瞒我,怎么样?拿下了吗?”

包博摇摇头。韩文革大惑不解地说:“怎么?不好办?以你老兄的手段这种女人应该在你那里不出两个回合就给她办了。”说着,还用手做了一个杀鸡的动作。

包博小声说:“这种女人,背景比较复杂。不搞清楚之前,不想趟这滩混水。”

韩文革把头一摇,不以为然地说:“老兄,你多虑了,多虑了!你不把她弄上床,她永远不会和你说实话,你永远搞不清楚她的背景。别管她三七二十一,先办了再说。”

李伦晶笑韩文革:“你这都是什么理论啊?”

韩文革说:“我这可是从多年革命实践中总结出来的。这女人,你不把她弄上床,她永远不会真心待你。如果她不和你上床,你也永远不要信任她。当然了,就是上了床,女人说话你也不要全信。她们倒不是骗你,她们是骗自己。大部分女人分不清梦想和现实的区别,感情和理智的区别。都说男人是下面指挥大脑,女人是感觉指挥理智。你把她弄出感觉来了,你也就全控制她了。到后来是一天也离不开你,从感情到身体全都依赖你了。”

李伦晶对韩文革这套“驭女经”不以为然:“你这是说荷尔蒙指挥一切,我看不见得。”

韩文革抬杠说:“那好,我给你举一个极端的例子。你还记得六年前台湾绑架白冰冰女儿的那个绑匪陈进兴吗?这小子逃亡了七个月,这期间有个年轻女的帮他又租房子又买车,警察还以为是他女朋友或同伙呢。后来抓来一审,才知道这个女的最初是被他强奸的。被强奸之后竟然爱上他了,成了同伙。为什么?陈进兴阳具‘入珠’,据说能带来很强的新鲜感和异物感。这女人一下被弄出感觉来了,所以死心塌地跟着他,以为那下面的感觉就是爱情呢。”

韩文革这下撞到李伦晶的枪口上了。李伦晶抬杠的斗志马上高涨起来了:“你说的不对!你说的这种现象在心理学和精神病学上叫Stockholm Syndrome(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就是被绑架的人会很奇怪地对绑架他们的人表示同情和认同。70年代的时候美国旧金山的一个媒体大亨的孙女被绑架了,后来她竟然加入了绑匪和他们一起抢银行。这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一个著名案例。”

韩文革解释说:“台湾的那个女的陈进兴可没绑架她啊,她可是自愿的……”

老高看他们两个没头没脑地抬起杠来,就和稀泥地说:“不管什么原因,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好,荷尔蒙控制论也好,大家说来说去都是一个道理,那就是‘下半身指挥上半身’,男女都是这个道理。张爱玲当年说过‘到男人心里的路通过胃,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洪晃也说,女人和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差不多,上半身是伪装,下半身是本质。”

韩文革转过来对包博说:“听到了吗?高总也是这个意见。所以你要牺牲一下自己色相,一定要抓住‘本质’,搞好‘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为我们掌控好这些‘重要资源’。其实也不能算牺牲,这么风情万种的女人,我一看浑身都软了……”

包博边点头边笑,不知道他是同意呢,还是觉得好笑。

正说着,银倩回来了。包博起身帮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银倩问韩文革:“你刚才说谁让你一看浑身都软了啊?”

包博马上把话岔开:“他是在讲新奥尔良的Mardi Gras(肥胖星期二)狂欢节呢。狂欢节的时候满街都是漂亮姑娘,而且漂亮姑娘还经常‘献宝’换bead(珠串项链),所以象韩总这样的人去了,一看浑身就软了。”

韩文革很机灵,马上把话接过去说:“你们知道这新奥尔良的‘四大著名’是什么吗?……怎么没有?美国也有‘四大'啊!哦……不知道?……哦,那好,我告诉你啊。”他一边说一边搬着手指头:“奥尔良菜辣又香;爵士乐哼着唱;法语区脱衣场;……”韩文革故意说到这里停住了。

“那最后一个呢?”舞蹈学院的女孩等不及地问。

“狂欢节露乳房。”说着韩文革还作了一个撩衣服的动作。银倩看他那个动作,笑弯了腰,说:“原来你是先去吃奥尔良菜,听爵士乐——美了嘴和耳朵。然后再去看脱衣舞——美了眼睛。最后还要看漂亮姑娘撩衣服,这下你浑身都美了。怪不得你浑身都软了呢?哈,哈,哈,哈……”银倩觉得韩文革比较识逗又不那么书呆子气,所以一个晚上都在拿韩文革开心。

主菜开始上来了。路易斯安娜餐厅上主菜的过程十分壮观,十几服务员排成一队,一起把菜上来。不会出现这个客人的菜上了,那个客人还在等的现象。从银倩主宾的位置一个菜接一个地端上来,最后到老高。但最后的小服务员弄错了,把老高的肉排给了舞蹈学院的女孩,把她的三文鱼给了老高。那个舞蹈学院的女孩大方地说:“没关系,和高总换着吃也行。你就吃我的三文鱼吧。”

老高说:“那可不行,这是配套的。Lil Hardin and Louis Armstrong were a couple(莉莲·哈定和路易斯•阿姆斯特朗是夫妻)。”说着把菜换了回来。

老高不经意的一句话别人没在意,但银倩听到了,她说:“What did you say?(你说什么?)

老高慢条斯理地说:“I said they were a couple. Lil Hardin was Louis Armstrong’s second wife. (我说他们是夫妻,莉莲•哈定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第二任妻子。)

这句话大家都听到了。银倩一记粉拳打在了包博的大腿上,哈哈地笑着说:“我就知道又是你的圈套。第一天认识你就差点上了你的圈套。”

韩文革凑过去问银倩:“他给你下什么圈套了?”

银倩马上又搂着包博的胳膊嗲嗲地说:“我们两个的事情,就不告诉你!”

韩文革冲包博挤了挤眼,说:“See, what did I say?(看到了吗,我说什么了?)

韩文革转向了李伦晶,很得意地说:“既然是夫妻菜,那么你们两个今天晚上要喝一个‘交杯酒’啊。明天李教授就要回加拿大了。这酒可一定要喝,‘一日夫妻百日恩’吗?”

李伦晶旁边戏剧学院的女孩倒是很大方,拿起了酒杯准备和李伦晶喝交杯酒。但李伦晶却扭捏起来了,他说:“你们先喝我就喝。”

韩文革马上拿起了杯子拉着旁边的舞蹈学院的女孩喝了一个‘交杯酒’,喝过还吻了那个女孩一下。李伦晶没办法,也只能喝了。大家给李伦晶鼓掌,倒酒。他们这里欢声笑语,隔壁几桌的外国人都探头来看他们。

饭吃的差不多了,路易斯安那餐厅的主厨Dan Segall出来和每一桌的人握手交谈,问问菜好吃不好吃。Dan Segall有些秃顶,人不胖,和一般人印象中的大厨相去甚远。他到了包博这桌,显然还记得包博的名字,见面和包博握手:“Hi, Bob, where’ve you been?(包博,最近去哪里了?)

Still hanging around(还是瞎混呢)。”包博说着给他介绍了一桌的朋友。

银倩马上让领班Musa去拿个一个酒杯来,她敬Dan酒。Dan看到这么一个大美人和他喝酒显然十分高兴,一杯下肚就和银倩也熟了起来,CarrieCarrie短地和银倩聊天。银倩大肆吹捧他做的菜如何如何地好吃,他听了更是高兴了 ,脸都红了起来。一时兴起,他对包博他们说:“You guys got so many pretty girls tonight, so I offer you some special dessert I made especially for girls. It is on house. Tiramisu, you know, that means ‘pick me up’ in Italian. Guys, go for it!(你们今晚带来那么多漂亮姑娘,我给你们点特殊的餐后甜点,我特地给姑娘们做的,本店请客。醍酪米酥,你们知道,意大利语的意思就是说‘带我回家’。弟兄们,加把劲啊!)

他跑回厨房,让服务员给包博他们这桌端上来了装在高脚小酒杯里的Cherry Tiramisu(樱桃醍酪米酥),红白相间,上面是奶油和樱桃,十分漂亮,一人一杯。

几个女孩子都十分喜欢,吃的十分高兴。银倩边吃边高兴地大叫:“I love Tiramisu. Pick me up.(我喜欢醍酪米酥,带我回家。)”然后冲包博坏坏地挤眼镜笑。其他几个女孩也受银倩感染,再加上酒精作用,情绪高涨,感到浑身都想发泄,不停地叫:“咱们去跳舞去,跳桑巴去!”

老高抢着把帐结了,还说:“今天没有政府官员啊!所以我请客。” 韩文革故意逗他:“高总,用不用我们每个人都签个字以示证明?”

这顿饭吃到九点多,银倩催着说:“咱们快去Salsa Cabana(客来思乐),去晚了就没好座位了。他们那里十一点钟有Bartender(调酒师)fire show(玩火表演),很好看的。咱们走了,跳舞去了。”

他们一伙人又冲去Salsa Cabana跳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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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炒作概念、炮制盛宴| 目录 | (十六)访津探宝、地摊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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